“轰隆隆……”
沉闷的雷在云层中怒吼，连身边的墙壁都能感觉到震动，干裂的墙皮又掉下来几块。这破地方住着真难受。
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霉变的味道。
又下雨了。
我嗅着这样的霉湿味，走出了那个破烂的房间。
从窗口往外看，五楼的视野还算开阔。但是阴云像是一张网，把整个天空都笼罩在其中，然后不断地向地面压迫下来。
远处几个黑色物体毫无秩序地移动着，地上堆积着一些腐烂的东西，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也看不清。
八成是某种灵长类动物吧。
反正，那上面站满乌鸦看得我有些反胃。
这些天，雨水开始变得更丰沛了，看来，这座曾经的江南小城，又迎来它的梅雨季了吧。
早就没有梅子了不是吗。
现在，这是一个不拼命就没法活命的世界。
我叹了口气，转过身来，环视着自己破落的房间。
发黄的墙皮有许多处脱落的迹象，铁门上锈澁的痕迹透露着沧桑，墙上的壁灯已经很久没有被点亮过，上面积满了灰。简单的钢架床上铺着老旧的床单，一条破了洞的毛毯胡乱躺在上面。
我挠了挠头。
这样了狼狈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了呢……大概……是从前一年银杏树落叶的时候开始的吧？
我也有些记不清了。
反正在那些东西出现之后，老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，黑眼圈都深了好多。
“嘀嘀嘀……”
手表响了，大概又到了午饭时间。
我揉了揉太阳穴，推开房间的铁门，伸了个懒腰，走下了楼梯。
楼下的空地上摆满了各种诸如铁桶、塑料盆、陶罐等等的容器，几个男人正忙着把更多的瓶瓶罐罐摆到乌云下。
这场雨能发挥的最大价值所在，大概也就在这里体现了吧——成为这个据点的水源。
这栋歪斜的废楼里住着林城剩下的三十几名幸存者，他们在这场“钢铁洪流”中坚强地生活了半年之久。人口七十多万的林城，此时只剩下了这一小拨人。
而他们的领头羊，此时正站在一间房间门口。
也就是我了。
我推开面前的门，打开唯一和太阳能电池连接的灯。惨白的灯光把房间一下子照亮，甚至有些刺眼。
我看着面前的景象，皱了皱眉头。
不出所料，食物减少不是开门方式不对啊……
几个板条箱空荡荡地倒在地上，墙边的纸箱里还剩下一些罐头，角落里只剩下几个铁盒子积着灰，上面写着“压缩口粮”。
这就是我们剩下的全部食物。
“大概还能撑一个礼拜……”秦天一边计算着，一边搬起了那半箱罐头，“附近有什么地方能找到吃的呢，好像方圆三公里都被我搜刮完了吧？”
这好像就有点尴尬了。
于是我不再去想，抱起了那些罐头。“还是先吃饱再说吧……”
于是，我把食物带了出去，大家已经很自觉地在二楼的大厅里等着了。
我点了一下人数，一个也没有少。
啧，还是这么多人，食物不要钱啊……不，我是说，还好没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……
说实话，如果再找不到任何办法联系上什么人，这个据点恐怕也很难维持下去了。
我把食物分发了下去。
三十多号人挤在一间大房间里实在太热了，我只好端着自己的罐头走到外面。
“喂，秦天，你猜猜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？”一个绑着头巾的强壮男人从房间里跟了出来，一边用手指掏着罐头里的沙丁鱼，一边神秘兮兮地对我捅了捅手肘。力道大到差点把我的罐头撂翻。
嗯，确认过力道，是罗浩这个呆逼。
“你又在砖头下面翻到工口本了？这次的主角是谁，冬娜还是雨菜？”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回击道，同时还往嘴里塞进半条鱼。
“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？而且‘又’是什么意思！”罗浩一脸不爽，把手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，在怀里捣鼓了一阵子，拿出一个大方盒子，“是这个，我偶尔还是有靠谱的时候好吧。”
我接过那个方盒子，放下罐头，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：“什么玩意……卧槽？”
“你上次找到的无线电啊，我给修好了。”
我一脸懵逼，罗浩倒是满面自如地笑着。
这……心灵手巧罗浩酱？
我赶紧打开无线电的盖子，进行了一波操作。
“嘀嘀嘀……叮！现在是八一零二年北郡时间十三点三十一分……”
我靠老子手都在颤抖。
诶无线电诶，可以联系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人类社会了诶！
我兴奋地差点没给罗浩一个么么哒。
“喂，你怎么修好的？”我问他。
“就是……锤了两下？”罗浩挠着头回答道，“嗯，锤了两下。”
大力出奇迹啊。
不过我也不管那么多了，看来，今晚能睡个好觉了。
果然，昨晚上我睡的相当安稳。
无线电的电池电量还很充足，这是值得庆幸的，至少我可以发很多次求救信号。
先抱着最好的打算思考吧！
我打开无线电的盖子，试图寻找和昨天发出的求救信号相关的回信，比如集合地点啦撤离指示啦什么的。
想想就怪激动的……
我满心欢喜地开始找那种能显出字来的大屏幕，却一无所获。
然后我好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。
大概这是一台无线电单向发报机？
天意弄人？
没办法，在无法确认是否有人接到信号的情况下，能再撑多久，就再撑多久吧。
话说罗浩这个大骗子，说好了八点钟一起去巡逻，都八点一刻了还没来！
既然这样，等他的时候也不能闲着啊，不如先准备准备今天的装备……
于是我只好先摸出床下的大铁盒子，费力地打开它，从里面拿起那把老式冲锋枪。
这是我唯一的武器。
虽然枪托卡在枪身里拔不出来，但是其他的部件都能正常使用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把左手放在它空荡荡的弹匣上。
“又要用那个了……”我想着，有些犹豫，“真的没有副作用吗……虽然一直到现在也没出过问题……”
我摇了摇头，用左手握住了弹匣。
从手心里窜出一缕红色的雾气，把我的整个左手都裹在里面，然后，弹匣上开始发出红色的光。
钢铁的表面出现了一片龟裂的痕迹，裂缝里发着红色的光，明暗变化隐约有流动的痕迹。
裂痕很快便覆盖到整把枪上，让这把老式冲锋枪犹如焕发新生。
而弹匣里此时已经被填满了能量体组成的子弹。
我站起来，看着自己的手，左手上没有任何异常，反而感觉更加有力了。
这到底是什么原理，超能力啊？
为啥和平年代就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技能啊？
正当我不知第几次为自己的特异功能苦恼的时候，门口终于传来了罗浩的声音。
好家伙，迟到二十多分钟了，语气居然是这样的：
“喂喂，秦天，好了没，快走吧！”
“明明是你睡过头了，倒像是我迟到了似的……”我一把推开门，全副武装的罗浩就站在门口。
一把大口径的老式狙击步枪挎在背后，身上那有些掉色的警用防弹衣显得有些臃肿，腰间的两枚高爆手榴弹让人感觉到一丝危险。
“你这真的是巡逻吗……”我吐槽道，“这装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前线干仗。”
“这种情况下，哪一次巡逻不是上战场啊？”罗浩反驳道，“我又不是你，有那么炫的技能，还不能多带些装备保命啊？”
“好吧，你自己小心别给雷炸了就行。”我打了个响指，把冲锋枪靠在肩上，走向楼梯。
走到楼下的空地，我从兜里拿出两枚信号弹。
“给，遇到意外就拉弹发信号。”我把信号弹递给罗浩，说道。
“你最好还是自己留一个吧，万一你不幸受伤，还得由我背你回去呢。”罗浩只拿走一个，对我说，“我走左边吧，三小时以后在这里汇合。”
我笑了笑，把剩下的一个信号弹放回口袋。
“昨天下了雨，现在天还是阴的，要小心‘它们’藏在阴影里面，出发吧。”我和他碰了碰拳，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地上还有积水，登山鞋踩在里面，会发出“啪嗒啪嗒”的声音。我走在烂兮兮的柏油路上，一边踢着水泥块，一边环视着周围的情况。
道路两边的楼房曾经也是人丁兴旺的，但现在，只是变成了一座座积满灰尘的水泥壳子，大概哪里的某个房间还会有一具曾经满怀希望的骷髅呢。
瓷砖外墙已经脱落了不少，里面的水泥墙体上还有明暗分明的水渍，空气都湿嗒嗒的，弄得我十分不舒服。
乌鸦在城市上空徘徊着。
这大概是人类在这里能见到的唯一的其他活物。但是我们似乎和它们聊不来。
我把上衣解开，试图减缓闷热的感觉。
“啪嗒啪嗒……”脚踩进了一摊死水，靴子又发出了那种令人讨厌的声音。
我只好在这摊拦住整条路的水坑里继续向前走。
“咔。”一声异响夹杂在聒噪的靴子声传入我的耳中。
我马上托起了枪，警惕起来。
这当然不是我的脚步声，而且方位也不对。
但是，八成就是“那东西”。
我拉下枪栓，额头上开始滋出汗珠。
那种对于普通人类来讲就是杀戮兵器的东西，根本不知道会心血来潮地从哪里突然冲出来。
“咔咔——”
机械的运作声和液压关节的摩擦声在七点钟方向越来越明显，我马上转过身去，把枪口对准那个方向。
一只黑色的大猫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。
红色眼睛在脑袋正中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，一双漆黑的剑齿闪闪发光，全身的黑色钢甲棱角分明，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冰冷感觉。
我没有猜错，这是一只冷血的机械黑豹。
“哼，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。”我扣动扳机，枪口喷吐出殷红的火焰，特殊的能量体子弹以极快的速度射出，让枪口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。子弹带着红色的拖尾射向黑豹，在空中留下了淡淡的痕迹。
黑豹一脸“我没在怕的”的表情直接迎了上去。
当然，这是必然的。这家伙的装甲足以面对任何一种口径手枪弹的侵彻，即使是像这样好几发一起射过去。
我不想回忆我怎么发现这一点的。
不过……
这些子弹已经不同了。
“砰砰砰砰——”一连串的爆炸在黑豹的脸上开出一朵暗红色的花。
“啸！”黑豹满是齿轮和液压器的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叫声。
我没有打算让它有机会改正自己的无谋。
“砰砰砰——”
又是一连串的爆炸，暗红的火焰把黑豹身上的护甲完全吞噬，当火焰散去，地上只留下了一个焦黑的、冒着烟的钢骨架。
“呼~常规操作……哇！”我习惯性地把枪靠在肩了上，忘记了它此时的温度已经可以烧开水。
看来待会回去以后还得找找有没有红花油什么的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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